蒲葦之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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蒲葦之韌
蒹葭揮手令全副武裝的甲士暫且退下，冷聲道：“爾等是哪位將軍麾下？又要以何物相贈於我？”
為首那人答：“我等乃是呂奉先將軍麾下，至於所贈何物，女官一看便知。”
“呈上來。”
一名並州兵立馬上前，在眾目睽睽之下打開了所謂的禮物。
赫然是一枚發簪。
在如今的背景之下，如果一名男子將發簪贈送給一名女子，那麽則意味著這名男子欲求娶這名女子為妻。
然而呂布已有妻室，甚至稱得上妻妾成群，再加上此時此刻的情景……那麽這便絕對能稱一句折辱了。
“該死的並州胡！”跟在蒹葭身後的侍女沒忍住心中的憤懣，咬牙罵道：“女官，我們回去稟報長公主！”
蒹葭立馬斥道：“休得胡言！這都是保家衛國的有功將士，怎容你這般輕侮？”
她頓了頓，接著道：“公主事務繁忙，不許你用這些小事去煩擾她。”
那廂的並州兵見狀一笑，恬不知恥地繼續道：“這都是我們將軍的一片心意，還望女官笑納。”
那一瞬間，許許多多的畫面湧上了蒹葭的腦海中。她想到了臨走前呂布那個令人作嘔的笑容，想到了崇德殿徹夜不息的燭火，想到了公主總是不自覺皺起的眉……
她飛快闔眸，等再睜開眼時臉上的已無波瀾，淡淡道：“收起來吧。”
“替我好好謝過呂將軍。”
並州兵眉飛眼笑地留下發簪，歡歡喜喜地讓開了路。代表長公主的儀仗隊護送著蒹葭回到府邸時，府邸的主人也早就結束了宮中的宴會，一如既往地泡在書房。
蒹葭整理好自己的情緒，像往常一樣端著茶水進入書房，默然不語地待在劉晞身邊。
卻不妨拿著奏章的公主忽然出聲詢問道：“哭過了？”
“不曾。”蒹葭這樣答著，卻又欲蓋彌彰地用衣袖擦了擦眼睛。
劉晞並不拆穿她，只是溫聲道：“猶記當年你我初識之時，你說蒲葦雖卑賤，卻堅韌如絲。”
她語氣未變，聲調未改，“如今難道是已經變了初心，欲依偎於玉樹了？”
蒹葭跪了下來，以額觸地，下拜曰：“仆志如金石，無可奪移。”
“那為何要收呂布的簪子？”
蒹葭知道公主沒有要怪罪的意思，便又擡起頭來，昂首看她：“是阿采告訴您的嗎？”
阿采便是那個將並州兵罵做並州胡的侍女。
“便是她不告訴我，我也遲早會知道。”
劉晞放下手中的奏章，轉而拉蒹葭起來，再次重覆了一遍剛剛那個問題。她的眼神很平和也很溫柔，就像一汪廣闊而澄凈的湖泊。
蒹葭忽地便不敢再看公主的眼睛了。她垂下眸子，悶悶地說道：
“呂布是剪除白波賊最大的功臣，又是執金吾丁建陽的義子，若是他因此生出悖逆心思，並州軍就要和公主離心了。”
“所以你想就此嫁給呂布，替我拉攏並州軍？”劉晞此時的態度，明顯比剛剛嚴厲了許多，“你知道那廝已有妻室嗎？”
蒹葭想點頭又想搖頭，最終還是不願在公主面前撒謊，頹然道：“仆……仆想為公主做點什麽。”
——她待自己總是這樣真誠，不摻半點虛言。劉晞微微嘆了口氣，答道：
“豺狼終究是豺狼，即便因為一時的好處學著犬類搖尾乞憐，也終究還會因為一些其他的蠅頭小利反噬其主。”
“我本就不打算用那廝為將為帥，你何必如此委曲求全，平白糟踐了自己？”
蒹葭也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，聞言眼睛裏迅速蒙上一層水霧，哽咽道：“仆想為公主做些什麽，但總是做不好。”
“不要妄自菲薄。”劉晞無奈嘆息，從袖中掏出巾帕，輕輕為她拭去眼淚，寬慰道：“你很聰穎，也幫了我很多。”
“公主府的上上下下，崇德殿的裏裏外外，都是因為有你的打理，才能像現在這樣井井有條。即便你真的什麽也不會，也無需擔憂。我只要你陪著我就好……”
“……陪著我就好。”
當劉晞聽聞賈詡來求見的時候，便知道袁紹那兩兄弟的事情終於要結束了。
果不其然，賈文和在行禮之後，便開口道：“一切如主公所料，當袁紹養的那些門客在得知朝廷即將處斬袁紹及袁術的假消息後，便動作頻頻，大概在一兩日之後，便要安排劫獄了。”
“如此便好。”劉晞擡手為他斟了杯茶，道“屆時無論那袁紹想不想越獄，都必須與劫獄的人走出廷尉府的牢門。”
若按現在這個局勢僵持下去，劉晞非但不能成功將謀逆的罪名扣到袁家身上，反而還要承受袁黨越來越大的壓力。
但如果袁紹兩兄弟“畏罪潛逃”了，那麽案情便沒有必要再審了，她只需要提前埋伏好人馬，將謀逆犯上、畏罪潛逃的罪犯重新逮捕回來問斬即可。
甚至於，她還能借此大做文章，將現在那個和酒囊飯袋沒什麽兩樣的廷尉換下來。
不必一定要換成忠心追隨她的人，只要這個接任者足夠正直、足夠有才幹，那麽即便他要和自己對著幹，劉晞也不是不能忍耐。
“找到替代那三名人證的死屍了嗎？”劉晞無意識地揉了揉幹澀的眼睛，繼續問道。
如果畏罪潛逃的犯人在逃跑過程中，殘忍地殺害了案件的全部證人，那麽此案便能徹底蓋棺定論，絕無翻案的可能。
“主公勿憂，某已然在死囚中，尋到了合適的人選。”
“好，此事便交由文和負責了。”
（1)蒹葭雖然挺好聽，但其實意思和蒲葦沒什麽兩樣。
蒹葭:特定生長周期的荻與蘆。
蒹:沒長穗的荻。葭:初生的蘆葦。
（2）呂布在《三國演義》中是丁原義子，但在歷史中只是普通下屬，此處取演義中設定。
這章算11號的更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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蒹葭揮手令全副武裝的甲士暫且退下，冷聲道：“爾等是哪位將軍麾下？又要以何物相贈於我？”
為首那人答：“我等乃是呂奉先將軍麾下，至於所贈何物，女官一看便知。”
“呈上來。”
一名並州兵立馬上前，在眾目睽睽之下打開了所謂的禮物。
赫然是一枚發簪。
在如今的背景之下，如果一名男子將發簪贈送給一名女子，那麽則意味著這名男子欲求娶這名女子為妻。
然而呂布已有妻室，甚至稱得上妻妾成群，再加上此時此刻的情景……那麽這便絕對能稱一句折辱了。
“該死的並州胡！”跟在蒹葭身後的侍女沒忍住心中的憤懣，咬牙罵道：“女官，我們回去稟報長公主！”
蒹葭立馬斥道：“休得胡言！這都是保家衛國的有功將士，怎容你這般輕侮？”
她頓了頓，接著道：“公主事務繁忙，不許你用這些小事去煩擾她。”
那廂的並州兵見狀一笑，恬不知恥地繼續道：“這都是我們將軍的一片心意，還望女官笑納。”
那一瞬間，許許多多的畫面湧上了蒹葭的腦海中。她想到了臨走前呂布那個令人作嘔的笑容，想到了崇德殿徹夜不息的燭火，想到了公主總是不自覺皺起的眉……
她飛快闔眸，等再睜開眼時臉上的已無波瀾，淡淡道：“收起來吧。”
“替我好好謝過呂將軍。”
並州兵眉飛眼笑地留下發簪，歡歡喜喜地讓開了路。代表長公主的儀仗隊護送著蒹葭回到府邸時，府邸的主人也早就結束了宮中的宴會，一如既往地泡在書房。
蒹葭整理好自己的情緒，像往常一樣端著茶水進入書房，默然不語地待在劉晞身邊。
卻不妨拿著奏章的公主忽然出聲詢問道：“哭過了？”
“不曾。”蒹葭這樣答著，卻又欲蓋彌彰地用衣袖擦了擦眼睛。
劉晞並不拆穿她，只是溫聲道：“猶記當年你我初識之時，你說蒲葦雖卑賤，卻堅韌如絲。”
她語氣未變，聲調未改，“如今難道是已經變了初心，欲依偎於玉樹了？”
蒹葭跪了下來，以額觸地，下拜曰：“仆志如金石，無可奪移。”
“那為何要收呂布的簪子？”
蒹葭知道公主沒有要怪罪的意思，便又擡起頭來，昂首看她：“是阿采告訴您的嗎？”
阿采便是那個將並州兵罵做並州胡的侍女。
“便是她不告訴我，我也遲早會知道。”
劉晞放下手中的奏章，轉而拉蒹葭起來，再次重覆了一遍剛剛那個問題。她的眼神很平和也很溫柔，就像一汪廣闊而澄凈的湖泊。
蒹葭忽地便不敢再看公主的眼睛了。她垂下眸子，悶悶地說道：
“呂布是剪除白波賊最大的功臣，又是執金吾丁建陽的義子，若是他因此生出悖逆心思，並州軍就要和公主離心了。”
“所以你想就此嫁給呂布，替我拉攏並州軍？”劉晞此時的態度，明顯比剛剛嚴厲了許多，“你知道那廝已有妻室嗎？”
蒹葭想點頭又想搖頭，最終還是不願在公主面前撒謊，頹然道：“仆……仆想為公主做點什麽。”
——她待自己總是這樣真誠，不摻半點虛言。劉晞微微嘆了口氣，答道：
“豺狼終究是豺狼，即便因為一時的好處學著犬類搖尾乞憐，也終究還會因為一些其他的蠅頭小利反噬其主。”
“我本就不打算用那廝為將為帥，你何必如此委曲求全，平白糟踐了自己？”
蒹葭也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，聞言眼睛裏迅速蒙上一層水霧，哽咽道：“仆想為公主做些什麽，但總是做不好。”
“不要妄自菲薄。”劉晞無奈嘆息，從袖中掏出巾帕，輕輕為她拭去眼淚，寬慰道：“你很聰穎，也幫了我很多。”
“公主府的上上下下，崇德殿的裏裏外外，都是因為有你的打理，才能像現在這樣井井有條。即便你真的什麽也不會，也無需擔憂。我只要你陪著我就好……”
“……陪著我就好。”
當劉晞聽聞賈詡來求見的時候，便知道袁紹那兩兄弟的事情終於要結束了。
果不其然，賈文和在行禮之後，便開口道：“一切如主公所料，當袁紹養的那些門客在得知朝廷即將處斬袁紹及袁術的假消息後，便動作頻頻，大概在一兩日之後，便要安排劫獄了。”
“如此便好。”劉晞擡手為他斟了杯茶，道“屆時無論那袁紹想不想越獄，都必須與劫獄的人走出廷尉府的牢門。”
若按現在這個局勢僵持下去，劉晞非但不能成功將謀逆的罪名扣到袁家身上，反而還要承受袁黨越來越大的壓力。
但如果袁紹兩兄弟“畏罪潛逃”了，那麽案情便沒有必要再審了，她只需要提前埋伏好人馬，將謀逆犯上、畏罪潛逃的罪犯重新逮捕回來問斬即可。
甚至於，她還能借此大做文章，將現在那個和酒囊飯袋沒什麽兩樣的廷尉換下來。
不必一定要換成忠心追隨她的人，只要這個接任者足夠正直、足夠有才幹，那麽即便他要和自己對著幹，劉晞也不是不能忍耐。
“找到替代那三名人證的死屍了嗎？”劉晞無意識地揉了揉幹澀的眼睛，繼續問道。
如果畏罪潛逃的犯人在逃跑過程中，殘忍地殺害了案件的全部證人，那麽此案便能徹底蓋棺定論，絕無翻案的可能。
“主公勿憂，某已然在死囚中，尋到了合適的人選。”
“好，此事便交由文和負責了。”
（1)蒹葭雖然挺好聽，但其實意思和蒲葦沒什麽兩樣。
蒹葭:特定生長周期的荻與蘆。
蒹:沒長穗的荻。葭:初生的蘆葦。
（2）呂布在《三國演義》中是丁原義子，但在歷史中只是普通下屬，此處取演義中設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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